争吵与事故，中国采购俄罗斯基洛级潜艇背后的故事和使用问题

前言：1990年代初，中国水下的威胁日趋严重，但刚刚建造完091核潜艇性能不理想而且数量有限，大量的035常规潜艇难担大任，039常规潜艇还没研制成功，为了弥补装备空白，中国海军决定引进俄罗斯“基洛”级常规潜艇，至今已经过去近30年，期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中国采购“基洛”级常规潜艇的经过

1974年，苏联红宝石设计局开始设计新一代877型常规潜艇，1980年，阿穆尔共青城造船厂开工建造船厂编号451的B-248号潜艇，同年完工服役，后续还建造了B-260、B-227号，作为各个舰队的训练艇培训种子艇员，官方命名为“比目鱼”，第二年美国首次拍摄到B-248号潜艇，命名为“基洛”，“基洛”级常规潜艇采用了较多的静音技术，西方称为“大洋黑洞”，技术指标可以与欧州常规潜艇相抗衡，双壳体结构储备浮力高达32%，比西方单壳体结构潜艇多一半，性能优异的基洛级潜艇服役后，迅速引起了波兰和罗马尼亚的兴趣，马尼亚和波兰于1984年都订购了降低声呐和通信设备性能的877E型出口型潜艇，到1992年苏联海军共装备了23艘877型常规潜艇，

90年代初，中俄两国进行了一系列引进武器和转让技术军事合作，两国共同组织了由外交、经济、军事工业和军队的主管混合委员会，定期开会确定合作项目方向，中国成立了专项领导小组协调引进工作，随后军队和国防工业部门分期分批派出大量专家赴苏考察企业、科研院所，中苏首个引进项目是苏-27战斗机，海军紧随其后，1991年，中方人员在海参崴参观苏联海军，但只是看看，没有谈合作问题，苏联解体后中国海军才派出一个70多人的高级考察团赴莫斯科、圣彼得堡、下诺夫哥罗德币俄罗斯海军研究机构和工厂进行为期近一个月的考察，主要考察了基洛级潜艇、猎豹级轻型护卫舰以及舰载武器，此时的俄罗斯几乎停滞，圣彼得堡造船厂杂草丛生，空无一人，厂方在餐桌上能提供给中国海军高官们的水果只有几个青苹果，破败的景象令考察团震惊，不过俄方除了其保密内容外，非常详细地回答中方的技术问题。

1993年，中国海军抽调了一批潜艇专家组建了谈判班子，开始在北京与俄罗斯开展引进谈判，谈判对手还是参与了几乎所有中俄军技合作谈判的格里申海军上将，此人工作认真，思维缜密，坚决维护俄方利益，一副“老大哥”的姿态，中国谈判人员相当“惧怕”和他谈判，中方谈判人员习惯于绕来绕去，俄方谈判人员习惯于直来直去，有时中方谈判人员绕来绕去把俄方谈判人员绕糊涂了，首次谈判也就介绍了潜艇及配套情况，谈了一周才完成了预定的内容，下半年双方又开始谈技术文件和价格，俄方要价和中方心理价位差距巨大，谈了两个月也没有谈妥，只好暂停，

1993年冬，俄方代表团再次来华谈下一步的工作，最后一天从早上谈到第二天凌晨才达成一致意见，但有一位中方谈判人员对自己提出的意见未并俄方采纳心有不甘，私自改动已经谈定的条款，导致俄方拒绝签字直接上车去机场，负责谈判的总参装备部特项局副局长马庆华只好在对方登上飞机前道歉，改了私下变更的条款，双方才在候机室签署了《工作纪要》，1994年春天，双方又在北京谈判，总参谋部装备部与海军出动了40多人分别谈技术规格、培训、验收、价格、支付问题，每个问题都要谈二十几天，最后敲定的价格比中方的心理价位还少了百分之十几，节省了几千万美元，技术问题双方也日以继夜的谈，

本来双方谈的是877型潜艇，中国方面并不知道俄罗斯还有改进型的636潜艇，636型的电池寿命提高了1.5倍，续航力增至7500海里，噪声控制有了明显的提高，只是当时俄罗斯经济困难无力建造，此时在红色索尔莫沃造船厂有2艘停工的877EKM型潜艇，工厂编号分别是413和414，分别于1989年和1990年开工，苏联解体后停工，俄罗斯当时优先考虑的是出售这两艘潜艇，而中国在考察时得知36型潜艇的存在，提出要引进636型，俄方只同意出售877型，中方最终同意引进两艘877EKM型“基洛”级常规潜艇，

在谈配套武器时，俄方提供几个型号鱼雷供中方选择，但中方希望俄方提供新研制的53-65K反舰鱼雷，俄方不承认有这种鱼雷，但中方在蛛丝马迹中找到这种新型鱼雷，俄方内部对出口该型鱼雷举棋不定，格里申海军上将在和马庆华一对一谈了一天后同意出售，他的一些手下反对，公开和格里申海军上将争吵，甚至打电话回俄罗斯吵，不过这笔生意关乎俄军工企业和企业所在的城市经济的生存，俄方高层决定出口，1994年7月底，中俄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签订基洛级潜艇采购合同，9月初，中俄副总理在克里姆林宫签订了基洛级潜艇政府间协议，还是马庆华拿着协议文本在领导人会谈结束后在会谈室的过道里拦住两国副总理，在借来的条案上,让他们签署了这个协议，过程只有两分钟，

二：首艘“基洛”级常规潜艇惊险的回国历程

1994年10月，首艘877EKM型潜艇就已经准备完毕，中方派出几十名海军专家前往俄罗斯圣彼得堡验收，按照中国的验收大纲，要对潜艇上的每一台设备、每一个装置、每一套系统进行试验，时间达3~4个月，然后进行半年以上航行试验，所有数据试验都完整填写在专门的表册上，但俄方认为这艘已完成建造潜艇是苏联海军的订货，苏联海军早已完成验收，因此反对再次验收，还认为中国潜艇工业不如俄罗斯，没有资格验收，而且出口的给伊朗和印度的基洛级潜艇建造质量极佳，印度验收时只是上艇转一圈就可以了，双方谈判争论极多，中方要求检查功能性是否符合技术规格书，俄方认为显示器屏幕能亮，机械设备能够正常工作就可以了，最后双方妥协，中方不测试一般设备，只对重要设备进行性能试验，

另外中方核查了工厂所有设备履历薄和艇体材质报告，发现苏联海军的验收非常认真，中方5、6位专家和十几个艇员在很紧的时间查验全艇设备，还设计了大量表格要求工厂填写，在完成功能试验和性能测试后就是航行试验，俄方也反对中方参加进行航行试验，理由是验收人员超出潜艇最大载员，其实是想保密验收绝技，其实中国也会这些验收方法，最后俄方最终同意中国专家参与航行试验，潜艇从圣彼得堡航行11~12天再返回圣彼得堡，，一个航次完成操雷发射，水下全速倒车和深潜试验的验收试验，1994年12月，中国海军高级代表团在圣彼得堡签下签收文件，随后降下俄罗斯海军旗，升上中国国旗，几十名中国海军官兵接管了潜艇，当晚俄方举行了庆祝宴会，圣彼得堡市领导在仪式上说:“感谢中国人买了我们的舰艇，不仅救了一个造船厂，还救了半个圣彼得堡市”，第二天，中方也举行了盛大的答谢宴会，接下来就是怎么运回国内了，

在1994年9月，中方就组成了4人转运工作小组，俄方提议用拖轮拖回国，中方4人转运工作小组直接拒绝，因为潜艇水面拖带时非常危险，航速很慢，中方先是打算学印度和伊朗那样自行驾驶回国，但航程要1.7万公里，要多艘拖轮和保障船陪伴，不但花费高达数百万美元，而且机械寿命消耗也很大，回国就要立即进厂修理，为了节约费用，缩短时间，中国远洋运输公司提出用半潜船把潜艇运回国，但中国的半潜船吨位太小，只有挪威的大型半潜船才运得了潜艇，经过研究，总参装备部决定由中远公司联系了一家荷兰公司承运，费用仅为俄方的十几分之一，

基洛级潜艇的艇身外消声瓦，要放在不能太硬的坞墩上，荷兰船运公司在俄方提供的的龙骨位置及数据后设计出60个与潜艇吃力点对应的坞墩，由于潜艇长度受限，坞墩是纵向倾斜，坞墩上10厘米木板加10厘米橡胶，对消声瓦不会造成损害，在与荷兰船运公司签订制造坞墩和租船合同后，转运工作小组又要前往芬兰租用给半潜船装潜艇的水域，半潜船吃水深度大于17米，圣彼得水太浅，只能拉到芬兰湾装载，在中方接收到潜艇前，挪威的“海燕”号半潜船已经在荷兰港口装上了坞敦并按设计焊在甲板上，然后驶向冬季不结冰的芬兰汉科港，中方接收到潜艇就立即租用了三艘拖轮将潜艇拖往芬兰湾，预计第二天就能抵达，

结果在通往芬兰湾的列宁水道被圣彼得堡港务局敲竹杠，转运工作小组只好直接在中俄晚宴上和俄方交涉才得以通过，拖了一天才从涅瓦河驶出，不巧遇上了恶劣天气，只好把潜艇先拖到爱沙尼亚塔林港，艇上艇员没有东西吃，为了保护电池又不允许烧水，只好干吃方便面，艇内温度降到零摄氏度以下，只好打开电器为大家烧水和取暖，转运工作小组也租了一辆面包车，在暴风雪中开了180公里赶往芬兰汉科港，

潜艇呆了两天两夜等到天气转好后才被拖到汉科港码头，“海燕”号半潜船在港口外注水下潜，船员随时调整半潜船的纵倾、横倾的角度，直到水面上只看见半潜船两头部分就抛锚固定位置，4艘拖船把潜艇拖到半潜船旁边，由半潜船用绞缆在激光照射下牵引潜艇到坞墩上“坐上”，潜水员检查了潜艇与坞墩的对准情况后半潜船就开始排水上浮，过程中升升停停，不断调整平衡，足足持续了12个小时，

直到12月25日，潜艇就装上了在半潜船的甲板，接着荷兰船运公司还要用篷布盖好艇体，加装水、电、上下通道以及防止潜艇电池产生氢气的通风设施和防止被太阳暴晒的喷淋设备，还要卸掉潜艇上的各种油料，最后是中方5位专家加上俄方2位专家伴随潜艇转运，12月底，在中、俄、荷三方人员签署文件后，“海燕”号半潜船缓缓驶离芬兰前往荷兰鹿特丹港为潜艇电池充电，但荷兰人没帮潜艇充过电，不允许“海燕”号进港，交涉很久才解决这个问题，

而4人转运工作小组开车在返回赫尔辛基机场乘飞机回国的途中翻了车，负责开车的中国远洋运输(集团)总公司的李军民处长口鼻大量出血堵了呼吸道，头骨裂开，右眼残疾，右小腿骨折，昏迷了20多天，半年后才完全清醒，坐后座的海军装备部舰艇部副部长耿广生因为没有系安全带从后座撞碎右侧玻璃飞出去二十几米落在雪地上，头破血流，断了三根肋骨，总参装备部特项局副局长马庆华只是拉伤肌肉，

而“海燕”号半潜船则驶出波罗的海，从大西洋绕过印度洋，于1995年2月初到达中国浙江象山基地，东海舰队先派出几十位船厂工人上船测量艇体变形量，然后除去篷布，拆除水电通风设施和上下通道，切割连接潜艇的边墩，再让半潜船下潜，潜艇完全浮起后用两艘拖船拖离，半潜船再浮起来切下剩余的底墩，卸下坞墩用两个集装箱发回荷兰整修用于第二年转运第二艘潜艇，

三：“基洛”级常规潜艇在中国海军的几十年

中国海军两艘877EKM型交货后，于1996年又订购了2艘636基本型，2002年又订购了8艘636M型潜艇，其中圣彼得堡造船厂建造了5艘，北德文撕克造船厂建造了2艘，还有1艘是红色索尔莫沃造船厂用1992年开工的B-340号877潜艇改建的，所有636M型潜艇于2006年全部交付完毕，都是用中国自己建造的半潜船运回的了，这12艘基洛级潜艇其中有7艘装备了东海舰队象山基地的第42潜艇支队，加上第22潜艇支队的8艘039A型潜艇，仅东海舰队就能力压日本海上自卫队，南海舰队海南岛榆林基地的第32潜艇支队潜艇支队装备了4艘最新的636M型潜艇，加上4艘039A型潜艇，足够压倒拥有6艘基洛级潜艇的越南海军，北海舰队旅顺基地的第12潜艇支队也拥有一艘877EKM型潜艇，主要用于训练，在近三十年的使用过程中表现基本良好，也暴露一些缺点，主要是电气设备绝缘较差，可维修性和可靠性仍旧不足，人机工程较差、操作比较繁琐，电池寿命短等。其中探测系统的缺点最突出，

基洛级潜艇是苏联第一型具备自动化指挥控制能力的常规潜艇，配备使用的MGK-400型低频主/被动综合声呐系统可以探测到20千米远潜深100米的潜艇，解决了中国海军要与日本先进潜艇对抗的燃眉之急，但是直径达到4米的MGK-400声呐基阵因为要和鱼雷发射管争空间，无法进一步降低工作频率，水平探测范围只有正负120度，存在着较大的死角，对抗日本新--代潜艇时有点力不从心，636M型加大了尺寸和吨位，加装了夜视/白光电视潜望镜、激光测距仪，惯导系统和拖曳式HF频段通信天线，配备了潜舰导弹，静音方面更加优异，但是新的MGK-400EM型声呐进步不大，和别的基洛级潜艇购买国不同，中国的基洛级潜艇维修不用送回俄罗斯，完全凭自己一步步突破坞修、小修到中修，完全掌握了基洛级潜艇维修和壳体焊接技术，借鉴的技术也用于自行研制的潜艇，印度曾经也想学中国，但仅仅小修就修坏了，印度海军共采购了10艘基洛级潜艇，发生了多起起火和沉没事故。

中国海军的基洛级潜艇也发生过一起差点艇毁人亡的事故，2014年春节午夜时分，南海舰队第32潜艇支队的372号基洛级潜艇在潜航中遇到低密度海水，浮力下降的潜艇骤然下沉，在经过加速、补充均衡、吹除压载水舱等措施后潜艇仍在向3000多米深的海底沉去，主机舱一根管道受不住海水压力破裂，大量海水涌进遍布各种电气设备的主机舱，舱里一片水雾，什么也看不见，噪声大到听不清指令，除加速下坠外还有可能引发短路造成动力瘫痪而艇毁人亡，电工区队长迅速停止主电机，断开电枢开关，关闭通风机、空调，电工班长摸索着关闭了40多个阀门，并向舱内供气建立反压力，

舰务区队长用20秒关闭通风插板，10秒钟打开应急供气阀门向水柜吹气，两分钟后全艇封舱，3分钟后奇迹终于发生，潜艇在海中悬停了10余秒后缓慢上浮，因主机舱进水，潜艇尾朝下，人都站不稳，艇长下令向艇首压水调整姿态后最终浮出海面。绝境逢生的372号潜艇主电机受损严重，只能靠一台经航电机缓慢航行，官兵们用了10多个小时潜入舱底水中疏通排水口残渣，用抹布汲出角落积水，清洁受损设备，用吹风机烘干线路，修复故障的控制箱，滑油泵，空气压缩机才恢复了航行能力，此时浮在水面潜艇引来了大量外国舰机跟踪监视，372号潜艇采取一系列战术动作成功摆脱了跟踪监视，返回途中又再次遭遇跟踪侦察，又再一次突破了跟踪侦察返回基地。

四：结语

基洛级潜艇的引进，大大提高了中国海军的作战能力，在战备和演习任务中发挥了骨干作用，中国海军的潜艇装备先学苏联，后学欧美，再学俄罗斯，兼收并蓄俄罗斯的减振降噪设计和欧美的电子信息技术，大幅度提高了国产新型潜艇的总体性能水平，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购买外国潜艇了。